刘庆龙 | 沙特重振经济，环境、人力改革的新举措
时间： 2021-09-08 02:39:00 来源：作者：
一、从油到树：沙特的“绿色雄心”
3月27日，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对外公布了沙特两个雄心勃勃的倡议——“绿色沙特倡议”和“绿色中东倡议”，表示沙特在应对全球气候变暖这个重大议题上将采取重要举措，做出突出贡献。
“绿色沙特倡议”的主要内容有：首先，在未来的几十年中沙特将种植100亿棵树，修复约4000万公顷的退化土地，将王国内的植被覆盖面积增加12倍；其次，将致力于研发可再生能源和减少碳排放，到2030年国内生产的可再生能源占比将达到50%，减少1.3亿吨碳排放，这占全球碳排放的4%；再则，沙特将国内被保护土地的比例提升至30%，远超国际上17%的平均目标，预计将达到60万平方公里；此外，还包括垃圾填埋转移、保护海洋和海岸线生态环境等系列措施。
“绿色中东倡议”的雄心更为宏大。沙特倡议海湾阿拉伯国家和中东地区的其他国家在未来几十年完成种植500亿棵树的目标，沙特在自己的“绿色沙特倡议”中将种植100亿棵树，呼吁其他国家一同完成剩下400亿棵种植目标，这预计将恢复中东地区200万平方公里的退化土地，成为全球最大的植树造林计划，是第二大撒哈拉“绿色长城”项目规模的两倍，预计将减少中东地区60%的碳排放。
3月28日，穆罕默德王储与地区多位领导人电话沟通了自己的“绿色中东倡议”，得到科威特埃米尔纳瓦夫、巴林国王哈马德、卡塔尔埃米尔塔米姆、苏丹总统阿卜杜勒和伊拉克总理穆斯塔法等人的回应，并受到阿盟和伊斯兰合作组织的称赞，认为这两个倡议表明阿拉伯国家对未来发展的关切和全球重大议题的重视，体现沙特在国际事务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发挥着积极作用。
拜登大选胜出后，美国在全球气候变暖议题上的态度发生重大变化。前国务卿约翰·克里出任总统气候特使，在2月19日的慕尼黑安全会议上表示美国将重新加入《巴黎协定》。美国的重视进一步增强全球气候变暖议题在国际事务中的重要性，该议题成为各国提升自身影响力和话语权的重要平台。穆罕默德王储表示沙特是G20的重要成员，今年又担任主席国，提出这两个倡议表明沙特在国际事务上发挥重要的引领作用。
环境问题也与沙特自身经济发展紧密相关。据悉，因沙尘暴等自然灾害，沙特每年遭受130亿美元的经济损失，因空气污染等环境问题，沙特人均寿命缩短1.5年。
在这两个倡议提出前，穆罕默德王储已在首都利雅得的城市发展三大目标中提出“绿色利雅得”的发展计划，该计划是沙特2030愿景的重要组成部分。沙特已提出“绿色利雅得”、“绿色沙特”、“绿色中东”，从城市到国家再到地区三个层次的计划和倡议，在环境保护议题上国际国内政治的联动展示出沙特的“绿色雄心”。穆罕默德王储在讲话中强调沙特作为全球最重要的石油生产和供应者，更有责任在应对全球环境问题时发挥重要作用，“沙特不仅要在油气时代的能源市场中担当基石，也将在构建一个更环保的世界中发挥领导作用。”
二、告别保人制度，沙特人力资源迎来新时代
2021年3月14日，沙特人力资源和社会发展部宣布正式废除七十多年来的外籍劳工保人制度，这引起沙特国内及中东媒体的广泛关注和积极评价，认为这项劳工改革倡议使沙特劳工市场迎来新时代。
2020年2月25日，沙特国王萨勒曼发布皇家法令，将民事服务部与劳工和社会发展部合并为一个部门，命名为人力资源和社会发展部，进一步推动在2030愿景中提出的人力资源改革。2020年11月4日，人力资源和社会发展部对外公布了针对私营企业的劳工改革，其中在2021年3月14日正式废除保人制度的决定引人注目。
保人制度体现的监护文化源于阿拉伯社会的传统文化。在传统的阿拉伯部落中，对过境的非部落民给予监护、担保，提供食宿、保护等。沙里亚法进一步规定成年人对于儿童、男性对于女性有监护义务。担保人拥有被监护人的法律保护权和管辖权。阿拉伯地区现代的监护制度源于20世纪50年代的黎巴嫩，随后被海湾国家所引用。20世纪70年代，随着海湾石油经济的迅速发展，大量外籍劳工涌入，保人制度成为海湾国家管理外籍劳工最重要的制度。
在沙特保人制度下，外籍劳工必须在沙特国内找到自己的担保人才能获得签证及合法地位，外籍劳工所有的经济、政治乃至人身安全等权益都依赖监护人，无保人许可下，私自调换工作、更换保人、离开国境等均被视为违法行为。保人制度造成的不平等，一方面使外籍劳工遭遇欠薪、工作和生活环境恶劣甚至虐待等困境，另一方面加剧沙特“食利国家”的经济模式，使很多沙特担保人无需工作便可分享外籍劳工的劳动成果。
沙特此次废除保人制度有三大亮点：第一，允许外籍雇员就业自由流动，雇员在具有约束力的工作合同到期时，无需雇主同意即可更换雇主自主择业；第二，改革出境和再入境签证制度，允许外籍雇员在提出申请后不经雇主同意就离开沙特外出旅行，并以电子方式告知雇主；第三，改革最终离境签证制度，外籍雇员在雇佣合同终止后不经雇主同意离开沙特，并以电子方式通知雇主，但将承担违反雇佣合同有关的所有后果（财务或其他方面）。上述三项事宜可通过沙特政府的Absher和Qiwa两款app平台从手机端完成。
3月14日，这项改革正式实施后，引来沙特国内及中东媒体的广泛关注和积极评价。沙特官方利雅得报，发表《再见，保人制度》的专题文章，文章指出，废除保人制度将改善私营企业的劳工合同关系，支持沙特建立有吸引力的劳工市场，有助于人力资源的培养。阿拉伯新闻发表题为《沙特阿拉伯的劳工改革迎来新时代，外籍劳工欢欣鼓舞》的文章，指出废除保人制度将使沙特境内一千万外籍劳工获益，并培育一个更加公平、更有竞争力的工作环境。阿拉比亚网撰文《沙特阿拉伯保人制度全面改变》，其中援引沙特人力资源和社会发展部的话，废除保人制度表明沙特正在积极改变劳工合同关系，在未来还将推出多项举措促进劳工市场发展。据悉，沙特正逐步推出工资保障系统、劳务合同数字化、劳务法规教育与解决劳资纠纷等专项平台。ZAWYA网发表题为《劳工改革倡议推动沙特私营部门繁荣》的文章，强调此次改革不仅有利于外籍劳工，同时也保护了雇主的利益，外籍劳工自第一次进入沙特境内需要在目前的工作完成一年，并在更换工作60天前告知现雇主。
废除保人制度，使沙特国内劳工市场进一步与国际主流接轨，有利于规范劳工市场秩序，促进人力资源流动。从劳工角度来看，这一方面有利于保障外籍劳工的合法权益，另一方面对沙特人原有的“食利方式”造成冲击，有助于推动更多沙特人积极投身劳工市场。从雇主角度来看，短期内劳工市场可能出现波动，劳工议价能力将提高，用工成本和管理难度会略有上升，但一个更具流动性的劳工市场将更有吸引力和竞争力，有利于企业的长远发展，特别是对挂靠沙特企业或个人的外国企业而言，将获得更大的自由度，经营条件有所改善。
废除保人制度，改善劳工市场是沙特2030愿景宏大改革的一部分，在经济改革过程中，沙特重视市场环境的规范和建设，以劳工改革倡议为代表的国家转型计划将推动沙特人力资源迎来新时代。
（注释略）
作者简介：刘庆龙 本科毕业于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外国语言与外国历史专业（阿拉伯语方向），硕士毕业于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国际政治专业中东问题研究方向，现为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国际政治专业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