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穆兄会现任领导人穆罕默德·巴迪亚（Mohammed Badie），图片来源：法新社。

穆斯林兄弟会（Muslim Brotherhood，以下简称“穆兄会”）当前的分裂是前所未有的。主要建立在对领导者的忠诚和服从基础上的穆兄会，如今正面临其历史上最重大的分裂。特别是在穆兄会代理总指导易卜拉欣·穆尼尔（Ibrahim Munir）2022年在伦敦去世后，穆兄会领导层在内部相互争夺权力。

穆兄会成员一直以来都以他们克服连续危机的能力而自豪。自1928年成立以来，穆兄会已成功度过了12次内部危机。然而，穆兄会如今已分裂成三个对立的阵线，其中一个位于伦敦，另外两个则在安卡拉。这是穆兄会有史以来所面临的最大挑战，此前穆兄会从未有过两位指导同时存在的情况。

自穆罕默德·穆尔西（Mohamed Morsi）总统下台以来，穆兄会成员不得不在流亡中进行工作。穆兄会当前危机产生的原因是埃及当局从妥协和遏制的政策转变为更具对抗性的方法。

不止一位指导

在一份简短的声明中，穆兄会宣布穆哈伊丁·扎伊特博士（Dr. Mohieldin al-Zait）将负责管理穆兄会事务，直到完成任命易卜拉欣·穆尼尔继任者所需的必要安排。代表穆兄会伦敦阵线（London Front）的扎伊特，试图在他的每周简讯中向其组织成员保证：“之后所采取的措施会很快宣布，它将会加强穆兄会的稳定和持久“。

与此同时，穆兄会伊斯坦布尔阵线（Istanbul Front）加深了穆兄会内部的分歧。该阵线的官方代表穆斯塔法·塔勒巴（Mostafa Tolba）宣布，在恢复穆兄会总规章第5条后，已决定任命马哈穆德·侯赛因（Mahmoud Hussein）为代理总指导。

另外，隶属于卡迈勒阵线（Kamal Front）的阿什拉夫·阿卜杜勒·埃法尔（Dr Ashraf Abdelghaffar）博士，谈到了马哈穆德·侯赛因为掌控穆兄会的资金和投资而发动的一场政变。卡迈勒阵线由穆罕默德·卡迈勒（Mohamed Kamal）领导，他主张以暴力手段回应埃及当局。2018年，埃及内政部宣布卡迈勒在一次逮捕行动中被击毙。

穆兄会官方发言人阿里·哈马德（Ali Hamad）为组织将马哈穆德·侯赛因任命为代理总指导的决定进行辩护。他表示：“规章制度管理着穆兄会。考虑到侯赛因是指导办公室（Guidance Office）唯一可用且级别最高的成员，穆兄会舒拉委员会（Shura Council）决定任命他为代理总指导”。伊斯坦布尔阵线宣布解除易卜拉欣·穆尼尔的代理总指导职务，并选出了临时委员会来履行其职责。近几个月以来，在穆尼尔要求对侯赛因等人进行调查并成立委员会管理穆兄会事务后，两个阵线间的行政冲突持续升级。

此外，侯赛因的自传表明他是穆兄会前领导人的儿子，这意味着尽管穆兄会的元老成员们分裂了，但各自分支仍然在蓬勃发展。

关于穆兄会分裂和崩溃的讨论很早就开始了。分裂的最初迹象是穆兄会成员和领导层在对待埃及当局的态度上出现了分歧。修补这种分裂的努力可能不会成功，因为它与整个组织内部的深层次冲突以及在所有层面上的恶化状况有关。

由于穆兄会的僵化及其将这种僵化性置于意识形态发展之上，弥合对立阵线之间分歧的可能性变得更加复杂。按照这种情况，穆兄会的子分支将有可能继续分裂。

安全的避风港

穆兄会前领导人卡迈勒·哈勒巴维（Kamal al-Helbawi）认为，穆兄会的分裂、冲突与多元化将会持续下去，因为今后将不再有安全的避风港。穆兄会在阿拉伯世界的形象已经改变了，美国也放弃了这个组织。

在卡塔尔埃米尔塔米姆·本·哈马德（Tamim bin Hamad）宣布放弃其与穆兄会的关系后，穆兄会失去了其在卡塔尔和土耳其的主要发展基地。塔米姆称，“（卡塔尔与穆兄会）并没有这样的联系。我们与各个国家及其合法政府打交道，而非与政治组织”。

与此同时，穆兄会并未反对土耳其与埃及最近的和解。目前尚不清楚穆兄会是否意识到这次和解的后果，即可能会阻止穆兄会在土耳其境内从事对抗埃及政权的活动。

穆兄会尚未意识到，曾经将他们作为杠杆以影响阿拉伯政权的埃尔多安，如今将会利用他们来修复土耳其与这些政权的关系。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穆兄会试图通过威胁与土耳其国内反对派开展联系以对埃尔多安进行政治勒索。一些人士预计，土耳其的实用主义将会导致其逐渐放弃穆兄会。

土耳其与埃及关系的未来可能取决于埃尔多安是否愿意牺牲穆兄会，而不仅仅是限制其媒体活动。埃尔多安曾说过他拒绝同“像塞西这样的人”讲话，但是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埃尔多安与塞西在卡塔尔世界杯开幕式上的握手言和是两国总统多年来首次直接的双边接触。

影响力的消退

穆兄会伦敦阵线在英国有坚实的机构和媒体基础。据英国官方报告，穆兄会将伦敦作为对其他地方进行秘密行动的基地。这些报告认为，穆兄会的某些意识形态和策略“与英国的价值观和国家利益相悖”。

另一方面，穆兄会伊斯坦布尔阵线需要重新考虑其未来，因为许多成员已获得土耳其公民身份并在土耳其定居，他们在土耳其建立了机构、学校、公司和网络。

在2022年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7）在沙姆沙伊赫召开期间，穆兄会呼吁于11月11日在埃及全国范围内发起的抗议活动以失败告终，反映其在埃及当地影响力的不足。由于被认定为“恐怖主义组织”，穆兄会被埃及政府排除在民族对话之外。然而，穆兄会仍具有在社交媒体上动员舆论的能力。

严峻的情况

艾哈迈德·穆萨·巴达维博士（Dr. Ahmed Mousa Badawi）提出了穆兄会未来的一种可能情况：即便政权更迭，穆兄会暂时重返埃及社会，该组织仍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

不过，这个问题仍与穆兄会的体制结构直接相关，因为它在管理组织事务方面以个人为中心，总指导和高层领导主导着组织内部的决策。这种体制结构成为该组织的负担，表现为决策缓慢和无法适应变化的情况。

因此，穆兄会已成为一个由少数重组后的领导层控制的“无力之躯”。据一位伊斯兰主义组织研究者的说法，穆兄会的老一辈领导层与年轻成员在话语和思想层面的沟通面临着“真正的危机”。该组织正在显示出组织老化的症状，相比于其动态表现，该组织的理论和思维能力已经下降。

穆罕默德·绍曼（Mohamed Shoman）将这一衰落归咎于穆兄会在组织和思想方面的不作为，导致了团体内部的冲突和分裂。他认为，当穆兄会的不同阵线发现自己依赖于土耳其、卡塔尔及其他组织时，这些冲突变得更加复杂。“穆兄会在21世纪三十年代重返埃及公共领域将会是一场闹剧。”

穆兄会对其地区分支组织的影响力已经减弱。它不再是埃及最突出的反对派运动，也不再是全球伊斯兰主义组织的旗手。

结论

穆兄会一直相信它是无法被击垮的，即使一些领导人已经被处决。他们认为政权的暴力行为将会引发动荡，甚至会给埃及带来一场后果严重的内战，并对欧洲产生负面影响。

然而，埃及政府清算了穆兄会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建立的慈善机构、医院和教育中心，将穆兄会从埃及社会和政治生活中铲除了出去。

穆兄会在埃及政治舞台上不再具有影响力。在失去如此多金融和运转能力以及本土和国际网络瓦解的情况下，穆兄会似乎在等待最后的致命一击来结束它的困境，或是一场奇迹来将它从历史性的衰退中拯救出来。

说  明

译者简介

北京大学中东研究评论 第58期

穆兄会危机

哈立德·马哈穆德

北京大学中东研究中心

北京大学卡塔尔国中东研究讲席项目

2023年9月7日

电子邮件：pku_qcmes@vip.sina.com

Peking University Middle East Review: Issue 58

Muslim Brotherhood Crisis: Internal Strife and Premonitions of Exile

Khaled Mahmoud

Center for Middle Eastern Studies, Peking University (CMES-PKU)

State of Qatar Chair Program in Middle Eastern Studies at Peking University (PKU-QCMES)

September 7 ,  2023

E-mail: pku_qcmes@vip.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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